入眠歌

嗷3ID:Nightwatchmen
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不知名英敬lo主(已退休)
zqsg嗑escp是会报应的。

原创/手机少年/恐怖广播
随便看看的坑太多了写不下

我永远喜欢梁解!!

梁解/自知之明

【极大警告!!!】
是拿来交作业的作业用文风。
充满私设
是老年时期的梁解
原创人物第一人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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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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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老人总是嘱咐我: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做人不要太自以为是。而虽然这么说很失礼,梁先生大概是我教诗以来最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我大学读的文学,临近大三预感自己找不到工作,便咬咬牙考了研究生,专门研究诗歌。毕业之后尝试做过诗人,也做过自由写作者,最后猛然醒悟“诗歌注定在文学的边缘”这句话诚不我欺。本想应聘教师,当年又不是师范专业没有考取教师资格证。所幸多年老同学仗义,邀我到他继承的高档会所做文学教师。说是文学教师,不如说是文学常识快速补充包,专门教授一些幸运暴富却又没有多少底蕴的新晋富豪,让他们在与其他人谈话时增添叫做文化的底气。

起初,我是对老同学这样的定位不服气的。但面对我的质疑,老同学只是气定神闲地安抚我:“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欢文学,也是真的想把自己的所学传授出去。但对于报班的人来说,他们想要的就是速成的、能显得他们很有文化的知识。你要想——浅薄的文学知识也还是文学知识,只是不需要你教得深入。都说因材施教,你这样教最符合他们的需要。”

老同学一直巧舌如簧,我不得不承认他说得不无道理。当然让我留下来的是更现实的问题,我不能继续让我的钱包保持濒死的消瘦。于是我就这样留了下来,一教就是近十年。十年间我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老同学给这门课程的定位果然没有错。会在一家专供高档消费的休闲会所里听文学课的人,大多是抱着给自己贴金的心思,毕竟每样事物对每个人的意义都不尽相同,如果我不是“我”,也会觉得打打保龄球和高尔夫比怎么理都理不清的文学有趣得多。

一直以来,我和我各位萍水相逢的学生们各取所需,上课时间是固定的,人却是从来都不固定的,随来随走,我这个“老师”,在财富面前,是毫无尊严的。——不过想想即使是大学校园,也不乏我行我素乃至逃课的学生,这么一想我的内心便平衡多了:学术大拿一样不是收获每个人的虚心聆听,我这种半吊子就为五斗米折腰好了。

梁先生虽然是我教过最没有自知之明的学生,但也是我教过最认真礼貌的学生。称他为学生我总觉得有些不妥,毕竟在他第一次推开我教室的门时,他已经至少六十好几,只是因为染了黑发,身体又硬朗,看起来只像勉强五十。老同学说梁先生是多年的熟客,早在这间连锁会所还在他父亲名下时就已经入会。他对我千嘱万咐,对梁先生好好照顾,就算迟到早退或者提出刁钻古怪的疑问,也要笑脸相迎——这些早有其他人做过。

起初听他这么说,我是忐忑不安的,生怕他是个怎样难伺候到新高度的主,已经做好了忍辱负重的准备。谁知道梁先生根本是个模范学生,每周固定的课程几乎是次次都到的,虽不说早到但也不曾迟到过,即使早退了,下次到来也会向我礼貌解释。就连大家都当做客套耳边风的阅读建议,梁先生也是真的会去读推荐的书的。我何曾被这样对待过,这种久违的尊重让我麻木的内心激动不已,于是每节梁先生到来的课都打醒十二分精神讲,也不再一套PPT循环使用,开始准备新的不同课程。

梁先生在文学上并无天赋,一本中等厚度的小说,多数要耗费他一个月来月的时间;诸如出了名晦涩难懂的那些,他就不得不耗费更多的时间精力,诸如《浮士德》或者《百年孤独》,他看得苦涩不堪,但出奇的是,从来没放弃过。我深知这年纪的会员大多坐拥上亿财产,平日生活里被众星捧月;但他待我平和礼貌,外出旅游甚至为我捎带手信,虽然并非精挑细选,但已经足够让我感动。

出于对他的敬佩与对他尊重的感激,我不遗余力地与他分享着文学。只是讲到后来,有一天,他对我提出了第一个请求。

他说:“你能不能教我写诗?”

当初听他这么说,我差点激动得哭出来。诗歌是我在这么多年沉浸在粗浅的PPT里至今热爱的事物,此时唐突被我擅自认为的忘年交提起,我的心情简直不知从何谈起。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并且做好了倾囊相授的准备,甚至梦想着他会不会是写诗的奇才,我俩甚至会小小的成名一把呢?

后来我发现我真的想多了。

梁先生在文学上没有天赋,在写诗上同样也没有天赋。我坚信是梁先生自身岁月的沉淀让我免去用“哭笑不得”来形容他的诗,让评价改为“平平无奇”。我与他分享各种时期的各国诗歌,再鼓励他调动自己曾经积累过的文学素养,期盼他的诗歌下次能增添些许亮点。但他写出来的总是那么平庸,不至于让人嘲笑,却又真的无法昧着良心夸奖。梁先生对此毫不在意,从来兴致勃勃地把诗写完,面对他的一腔热枕,我也只好姑且把自己的良心扔在地上踩几脚了。毕竟再歪冬裂瓜的诗在鬼才网友们的评价下也能变成旷世巨作,就让我在自己的评价上装上十个美颜软件,把梁先生每个普通的女儿照成貂蝉西施吧。

不知不觉之间,梁先生也写了两年的诗,亲手养育了不少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儿。而我也已经能熟练地动用自己的美颜软件,这样彼此都感到愉快。毕竟天赋这事强求不来,梁先生已经足够认真,无论作为拿钱的老师还是一位朋友,我都不忍心真的打击他。只是偶尔还是会腹诽,梁先生的确没有什么自知之明。除了我之外,其他与梁先生相熟的员工也会借故看一下,满口溢美之词。想来梁先生写诗,大概也是陶醉于身边人的恭维与夸奖吧。沽名钓誉人人在所难免,只不过这么好的梁先生也是如此,让我不由得有些失望。

即使梁先生的诗如此糟糕,我也没有想过梁先生有一天会放弃写诗,甚至放弃这门课。但这件事又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以后我可能不会来上课,也不写诗了。”他对我说,露出有些歉意的笑容,“没什么时间了。”

我的心瞬间如坠冰窖。怎么了?是我的课程出了什么问题?是他意识到自己的平庸决定放弃?还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

即使心里被疑问填满,我也只能露出客套的微笑:“没关系的,其实您早就可以出师了。这么多年来的课如果能让您觉得丝毫有趣 ,我觉得已经够了。”

“我知道自己诗写得很烂。”他直截了当地,突然说。我被他的坦白打得措手不及,相比之下,我脸上挂上去的客气面具一定掉了半边,尴尬得很。梁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他也该是个接近七十岁的老人了吧,下手还充满了生命力,最起码打消掉了我某些不好的想法。他十分豪爽地对我笑了:“一直以来让你这样夸,我还挺不好意思的。”

此情此景,我只能打着哈哈。我们到与教室相连的休息室坐下,我为我们斟了两杯茶。

坐下之后梁先生开口第一句话同样语出惊人:“其实我对文学啊,语文啊这些一直没什么兴趣。”他端起茶喝了一口,举手投足间充满气场,他的话和他的行为实在是和我记忆里认真上课和谈论文学的他相差甚远。他继续说:“当年高考,语文及格了,家里简直要放礼花庆祝了,我知道我天生就不是这个料。”

他说的话太直白,又太古怪,让我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喜欢文学?没什么兴趣?那他坚持认真听课这么多年又是为了什么?我是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浪漫戏码,这一点我十分有自知之明。不过梁先生提及的遥远往事,倒不让人吃惊,梁先生是标准的“理科男”,从事网络行业,以往偶尔谈起数理化,都能看出梁先生在那方面拥有比文学高得多的素养。

“我知道你会觉得很奇怪。但其实我一开始来上课吧,是为了我爱人。”

我现在的确感到很奇怪,但已经不是为了他的“不感兴趣”,而是为了他谈及“爱人”时候截然不同的语气与氛围。在这个时代离婚率一升再升,中年离婚者不在少数;而一个年逾古稀的男人,竟然还能露出如此深情,甚至让我有些震惊了。

“我们都是程序员。但她不一样,她喜欢文学和艺术,还懂好几门外语,出去旅游都是直接自由行不用雇导游的。”梁先生说,像是介绍自己拥有的稀世珍宝那般。我迫切想知道后面的故事,但也只能按捺住急躁,耐心地听下去。

“一开始是因为她笑我书柜里的书都是她看完的,这么多年来我翻都没翻过。”梁先生说到这流露出几不可察的尴尬,“……早年我也试过看,但我国文豪的作品能看下去,外国的就不太行了,名字怎么都这么长,还差不多都一个样。”

大言不惭地说,我是天生对文字敏感又有天赋的那类人,第一次听人如此袒露自己在文字上的无力,实在是想笑又不敢笑。梁先生挥了挥手,表示他并不在意我发笑:“没事,笑吧,她也是这么笑我的,她说我过多久也是看不下去的,算了她不抱希望了,她不会嫌弃我的。还说我永远都是直男审美了,明明……反正我这一听,哪能成啊!多少年了,能让她就这样给看扁了吗?然后想起来这还有个课呢,于是就开始上了。”

“那课程对您有帮助吗?”我忍不住问道,还有些紧张。我虽然对文学执着,但也不把它视作阳春白雪,十分好奇它在梁先生与梁太太之间有否起到积极作用。当然,作为朋友,我非常希望梁先生能扳回一局。

梁先生露出坦然之色:“能聊是能聊了,但她要是问我何塞和蕾梅黛丝们都是谁,我还是得头晕。但这种东西,搞得懂才奇怪吧?”

他这么说也成,毕竟《百年孤独》的确让人头疼,即使是我也得理个半天。同时,他之所以这么认真执着,原来是为了在梁太太面前出出风头。同为男人,我不能更理解了,于是问题变化了:

“那您能告诉我您为什么后来学写诗么?”

“诗啊。”他收敛了表情,稍微显得有些严肃,“也是之前,她查出来得了病……不大不小,说致命算不上,要放心也不成的那种,得长期治疗,还不知道能不能好。”我倒吸了一口气,同时又感到某种庆幸:梁先生是这么富有,起码能为梁太太提供最好的医疗和生活条件。而这几年来,我看见的梁先生总是打扮得得体礼貌的,也没有见过他精神颓靡的时候,想来梁太太的病,大概没有非常糟糕。

“虽然治病之类的完全不是问题,但知道自己得了这么麻烦的病,是谁都会心情糟糕的吧,她情绪也不太高涨。我们身体健康了大半辈子,她这样病了,她觉得给我带来麻烦了。”梁先生叹了口气,忍不住皱起眉,“她就是有时候会想多,我根本不觉得麻烦,我只担心她,仅此而已。

“得让她开心啊,我想来想去,那个时候我们在一起也三十几年了,能让她开心的我们肯定都做过的。然后我想,她老是揶揄我除了工作,写出来的文章像小学生作文。那我想,我要是写诗给她看呢?你别说,我把写的第一首诗拿给她看的时候,她笑了一个星期,说我真的是个文学鬼才。

“我当然不会觉得自己真的是什么鬼才,但我确定了我写诗她会笑啊。你不知道她笑起来有多可爱。”他感慨道,眉目间流露出被漫长岁月发酵过的、由衷的爱意,“只要能让她笑一下,我写一万首糟糕的诗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约好,每做一次治疗,我就给她写一首诗。一个星期去医院一次,这么算来,差不多写了一百六十多首。每次写完我都很高兴,因为其实我真的努力去写了,但写出来还是那么烂。但烂诗可以让她笑啊,别的我根本不在意。”

“我一直写……写到现在不需要了。”

在我的脑中,已经出现了十数种要归类于悲剧的原因,该死的职业习惯、惯性思维。但我又由衷期待千万不要是,这是多恩爱的一对夫妻啊。

“……她让我别写了,看得伤眼睛,还审美疲劳。”梁先生说这话时有些委屈,但很快又变得轻松了,“她病治好了。她一直都知道我是在哄她开心,她说以后不用了,以后轮到她来哄我开心。……但只要在她身边,只要她开开心心,我就觉得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

我的眼睛竟然有些酸涩,于是我喝了口茶来压制一下自己流泪的冲动。“所以您不再来了是因为这个?”

“有一点关系吧,之后我们要去环球旅行了。你不知道,我们有一些关于出国的小约定。”梁先生神秘莫测地笑了笑,“让我巴不得一直在外面旅行。所以大概也不常回来。于是才来辞行了。”

我大松了一口气,同时产生了某种自豪感:我的课程竟然给一对夫妻带来如此的欢乐,纵使我现在的职业大概常见笑于大方之家,至少也算有过意义了。伴此而生的还有愧疚,梁先生写诗完全出于爱意,哪有我暗自揣测的那般不堪。我从最开始起就不该乱猜梁先生写诗动机的。

后来的确是很久没见过梁先生,我的课堂少了一位没有自知之明的学生。于是我的课程慢慢又“灌水”了,毕竟来的听众都太有自知之明,一切都变得无趣了。但梁先生的故事,我总乐于与其他朋友分享,并且忍不住慨叹:这么深情的男女,大概已经世间少有了吧。


明明年轻时从事电子行业,梁先生却难得发一回朋友圈。约莫过了大半年,在十二月月底,我才看见他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那照片着实奇怪,只拍了个围着围巾、在雪中站立的男人,还不是梁先生本人。男人乍一看还很年轻,定睛一看却又看得出岁月流逝的痕迹。他大概也染了头发,发根轻微地发白,俨然也是上了年纪。他看着镜头微笑,那笑容让我无端地觉得熟悉。仔细想想,似乎是梁先生谈及爱人时露出的餍足笑容。梁先生为图配了字:四十年。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我叹了口气,或许是总是自以为是下定义的我该学会有自知之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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