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眠歌

后日谈

剧目杀青许久。夜胜宇不知道自己抽了哪根筋登录Facebook，寥寥无几的好友里只有赫连在锲而不舍地刷屏。不知道赫连是懒得删还是忘了删他，再或者觉得无所谓。动态实在太多，不经意一划就能划出一片他未曾参与过的新景色。唾手可得往往给人虚假的安慰，夜胜宇所有避让的心思消散无踪，开始慢慢往下看。他以为自己看得理直气壮，但只觉得屏幕越划越迟钝，一看自己满手是汗，屏幕上沾了细小水滴，在显示屏上折射出电子色彩虹。

日子过了那么久，他翻到排练那段时间的动态就停了手。无他，舍不得关掉照片。赫连什么时候安分过呢，他还是偷偷戴了莎乐美的头纱，盘算好剧社里没人是他FB好友把照片晒了上来臭美。赫连无疑是自拍高手，与大众最大区别在于滤镜都不必开，他天生就有这副好皮相。

那面纱将他的口鼻朦朦胧胧地覆盖，又轻轻压住他打着卷儿的刘海，只遗留出他细长的，常酝酿着一汪做梦神色的眼睛。赫连的两点泪痣似乎从来没有让坊间传闻应验，夜胜宇几乎没见过它们让赫连哭，只见过它们装点了赫连的美色。他凝望许久，纵使配词是“若你肯看我一眼”，屏幕上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对他来说也太过陌生。

不是这样的。夜胜宇把手机攥得更紧了一点，退出了这条动态，回到了应用顶端。他的目光哆嗦着从屏幕上赫连的资料处扫过，男，28岁，交往中。不是这样的，你的渴求怎么会是这样的呢？莎乐美的眼里不会有微笑，不会有幸福，不会有餍足。他太过熟悉赫连的欲望了，先天残缺之人对活着的渴望，单恋的人对回应的祈求，混沌一片中孕育出的天真的情欲……赫连是恐惧的，哀愁的，他身上藏着什么要用无尽来指代的东西。

这双眼睛不是看他的那双眼睛。

……

我愿意看你一眼。

夜胜宇平静地想。他身躯里残余的爱情像是混入沙漠中的金砾，没有水流来冲刷，水流逃不过命运降下的干涸。但他想就算他看千千万万眼也没有用，赫连辛弘就是赫连辛弘，不是莎乐美。